“就師兄一人在此，看來我又猜錯了？”顏夕走進天權宮，對榻上那人說道。

顧免沒看她，手臂支在案桌，視線落在手上的一沓紙上，“你沒猜錯，人妖兩界交界處確實出了問題，不過整個靈犀山對此關註的也就只有你了，因而我才回門派，只有你迫不及待地來了。”

顏夕走到案桌另一側坐下，詫異地道：“聽聞虞……”見那人微微皺眉，她立即面色平靜地改口，“……二師姐和師兄一道前去，此時竟也沒在？”

“你倒是關心她。”顧免的視線從那一堆紙上移開，擡起，落到她身上，“此行在外半月有餘，一回到門派她便喊累，回天璣宮補眠去了。”

他這一擡眼，顏夕才發現顧免的眼下有一層淡淡的陰影，看起來也是沒睡好的樣子。

看來這半月當真累得緊，將一貫精神飽滿能幾日不眠為了門內事務連軸轉的掌門都熬出了滿臉的疲憊之色。

顏夕不再耽誤時間，直接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有一狼妖看九尾狐不順眼，深夜刨了崇吾山，破了結界，將那些新死的狐屍扔到了人界，”顧免捏了捏眉心，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舒服，手上的紙張也隨意的放在了案桌上，“恰好拋屍的地點離獵戶家不遠，也就讓他撿了個便宜，大肆售賣狐皮，而後人界又制成了狐裘。這就是全部了。”

顏夕的視線朝著案桌上一掃，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淡淡道：“崇吾山？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顧免道：“是九尾狐族的墳山。”

顏夕揚眉，“他們還專門找一座山來下葬？”

“沒有人界那樣的墳丘以及墓碑，一般是挖坑填平，權做山峰養料，”顧免道，“不過能進入墳山的一般是些大人物，若是族內能力弱者，下葬之地就較為隨意了。”

顏夕突然笑了一下，眼中似有輕嘲，“墳山如此明顯，這不是等著被刨嗎，狼狐兩族多年不對付，我倒是奇怪為何此事發生的如此晚。“顧免搖頭，“崇吾山雖明顯，但往日一直有守衛與結界，可這狼妖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躲開了守衛，破開了結界，順利得手。”

頓了頓，他擺手道：“如今那狼妖已伏誅，不說也罷。”

“看來這狼妖是個人才。”顏夕也懶得再嘲諷，問道：“按理說，這應該是狼族與九尾狐族的紛爭，妖王為何將師兄叫過去？”

顧免皺眉，臉上露出了一種極難形容的覆雜神色，“這新任妖王，是個……”糾結半晌，他才想好如何形容，“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

顏夕倒是第一次在顧免臉上看到如此糾結的樣子，一臉驚奇地看著他。

顧免閉上眼嘆了口氣，“妖王說，‘雖然這狼妖拋屍人界是他不對，但人界未經允許私自剝皮制裘，這就是人界的不對了。閣下作為人界與外界溝通的門派掌門，應擔此責吧。’”

如今顧免與虞姒好端端地在門派裏，顏夕便不擔心這妖王做了什麽太過分的事情，只是看到顧免臉上許久未見的無奈神色，心下好笑，問道：“他提了什麽要求？”

顧免臉色一沈，幹巴巴地道：“賠錢。”

顏夕這倒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自己的族人屍體被蹂|躪，這妖王不殺了那些人報仇，反而……要錢？

這妖界新王倒是有些奇怪啊，他也不怕失了民心？

顏夕看著顧免仍舊不快的臉色，試探問道：“所以師兄這半月一直在忙著籌錢？”

“怎麽會？”顧免睨她一眼，似乎對她的猜測有些不滿，“我不會允許靈犀門為此事擔責。”

……差點忘了我們的掌門是個財迷。

顧免解釋道：“半月內一直與妖王談判，最後商定，他可抽取人界狐裘買賣利潤的六成。”

“如此，兩界的結界必須解開了。”顏夕道。

顧免疲憊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他立誓會嚴管妖界之人，不會隨意進出人界。”

聽聞妖界之人皆十分重誓，而言出必行的九尾狐族更甚，既然妖王有了這個誓言，那便一定會做到，不然，他將在六界聲名狼藉。

顏夕正想著沒什麽事便要告辭了，那人突然在她的目光中拿起了那一沓她不怎麽想讓顧免拿起的東西，然後挑眉，明知故問地道：“前幾日傳回來的入門申請，你看了沒有？”

其實林泉清回來之後也將顧免留下的任務傳達了一遍，說是讓他們兩個負責將人界傳回來的入門申請處理一下，無非是看著申請上的背景與理由斟酌一番，符合眼緣的留下，不符合的退回。

不過這些日子天權宮她連進都沒進過，更別提放在這裏的申請了，顧免此時多此一舉的問話明顯向顏夕昭示了一個事實——

——林泉清也沒來過。

……這就很尷尬了。

顏夕早在顧免問話的時候就躲開了他的視線，此時目光落在天權宮幹凈得仿若能當成鏡子用的地面上，音色平穩地道：“你不是知道嗎。”

顧免：“哼。”

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聽到一聲帶了些怒意的冷哼，只不過下一句話傳過來時，情緒倒是穩定了不少。

“門派中大小事務一律皆不上心，這靈犀門是我一個人的嗎？當初師父將掌門之位傳給我時便說好了，要你們輔佐我管理好整個門派，怎麽，師父才出去了六年，你們便都忘了？”情緒是穩定的，音色是平淡的，但說出口的話明顯帶著不滿與斥責，“若這樣下去，便一起放手吧，這偌大的門派，只我一人打理，也終歸是落得個日薄西山的下場，不如趁早放手，我還能有個清凈……”

顏夕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下明白，這情況……有些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得我都受不了了……

【頂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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